- 你的二傳手
銅牆鐵壁的另一端是什麼樣的景色,已經記不得了。
單憑自己一個人的話是無法看到的吧?
那,如果不是一個人……是不是就能看到了呢?
菅原站在校舍的頂樓上,身子倚靠著圍欄,抬頭仰望著藍天白雲,感受著陽光的溫暖,輕風徐徐的吹來,吹亂了淺色的短髮,但他並沒有伸手去整理,而是任由髮絲胡亂的拍打著臉頰,盯著天空的視線依舊,心思卻已不知去向,那一張溫和的臉失去了平時的笑容,帶著一點鬱鬱寡歡的落寞。
他想起了影山對日向說過的話。
『只要有我在,你就是最強的!』
不得不佩服影山有那樣的勇氣可以說出這樣難為情的話,但更令人不得不服氣的是,他的確擁有那說到做到的天才能力,精準的托球讓日向可以在球場上恣意的奔馳跳躍,不論他跑到何方,影山都能夠完美的鎖定對日向來說最好的擊球位置,將球即時的送到位。
而且不只是精準的托球能力,影山還能夠敏銳的判斷好壞,將球依照情況傳送給不同的攻手,然而即使日向閉者眼睛跳起後並沒有接到影山的傳球,他也從不氣餒的繼續跳躍,因為他深信著,影山一定會把球傳給自己。
沒來由的,就是如此的信任著對方。
日向也曾經說過,因為現在的他,除了相信影山外沒有任何的辦法了。
啊啊、年輕真好啊───
菅原不自覺的發出了感嘆,但明明和他們也不過差了兩歲罷了,其實菅原真正感嘆的是自己做不到在場上支持著對方的這件事。
倒也不是說他不服教練的決定,畢竟在教練猶豫的時候,是他先把話給講開來的,希望教練能夠選擇一個可以帶領球隊打贏比賽的二傳手,而不是顧著他是三年級的份上而勉強選擇了他。
同樣身為二傳手的影山是一年級,但論實力,他的確是比菅原來的強,但菅原也不曾怨恨過對方搶了自己的位子,他反而很慶幸影山來到了烏野,做為他們最有力的隊友,而不是在對場廝殺的敵人,這樣使他們這支算不上是成熟的隊伍的勝率得到了提升,也使他們有機會在這最後一年裡藏到甜美的勝利果實。
雖然不蹭恨對方,但說不忌妒就是騙人的了。
在還沒升上三年級以前,一直以來,做為副將的他,總是在場上以二傳手的身份,將球高高的托起,讓身為攻手的大地賞對方一記扣球,有時也可能是給身為王牌的旭,而不小心漏掉的球則由西谷負責救回,如此的循環著。
他們維繫著排球,排球維繫著他們,一直以來都是如此。
可是如今,他的夥伴們依舊在球場上揮灑著熱血,只有他的位置換成了影山,在場外擔任起後援與啦啦隊。
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甘與憂鬱徘徊在心頭,菅原調整了一陣子,卻仍然無法根除。
他低頭看著握緊的雙手,好懷念排球的觸感──不是平常練習時的感覺,而是真的站在球場中奮鬥的感覺──那種在心中鼓動著沒來由的激動,專注著每一球不放過任何一絲的機會,將球高高拖向高空幫助攻手成功穿過攔網的喜悅,面對強敵時興奮的顫抖……
還有最重要的,在球場中因為默契相視而笑的大地。
───是啊,追根究柢,他就只是想和大地一起並肩作戰而已。
只不過,接下來,應該不太可能有這種機會了。
菅原咬著下唇,略為苦澀的在心中想著。
「菅,想什麼想到出神了?」略為低沉的嗓音含著笑意,在菅原沒發覺的情況下悄悄的來到了他的身邊,那是排球部的主將,澤村大地是也。
「啊、大地,你什麼時候來的!」嚇了一跳的菅原,驚慌失措了一下便找回熟悉的笑容。
「滿早的,看你一直發呆,連我來了都沒注意到。」大地摸摸頭上的黑短髮,一上來就看見菅原愣愣出神的可愛模樣,讓他看都看傻了哪還有餘力開口叫他──這種話打死他可都是說不出口。
「是這樣嘛……」菅原嘟者嘴有些不滿,他轉過身改為面向操場,雙手掛在欄杆外,連頭也靠在了欄杆上,和大地的距離很近,肩並著肩讓他有種懷念的味道。
可惡───要是可以一起打球就好了───!
菅原哀怨的散發著小小黑氣,卻沒注意到大地正緊緊的盯著自己,似乎在審視著,而臉上有股了然於心的表情。
「要是可以一起打球就好了──什麼的,你是不是在想這些?」大地的手肘靠在欄杆上,左手托著臉頰,模仿著菅原的語氣。
「誒────」
「我啊、」大地別開臉,將眼神對向遙遠的地平線,「不管是不是在場上和你並肩作戰,我可是都知道的喔?菅一定會全力支持著自己,對吧?」
「我有聽到你和教練說的話,為了烏野、為了你,我一定會贏得比賽的。」
……然後把勝利送給你。
大地小聲的補充著最後一句,明顯的眼光遊移著,就是不敢正眼瞧菅原。
菅原愣在原地,細細的回味著大地的話語,隨後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。
「嗚哇啊,大地,我好感動喔,怎麼辦?」
「別鬧了!……一起打球什麼的還不簡單,現在就去吧?」
大地朝菅原伸出了一隻邀請的手,菅原則笑嘻嘻的將自己的手覆上。
說的也是吶、
只要我們都還牽著彼此,那我就是你永遠的二傳手,而你也是我永遠的主攻手。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