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愛犧牲
當褚冥漾站在自己身前,膽怯的將事情告訴他的時候,冰炎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了。
放學後的走廊上,背著書包的學生們因為即將到來的假期而興奮著,吱吱喳喳的好不熱鬧。
本想等被叫去導師室的冰炎一起回家的夏碎,將書包放在教室內,信步晃到了一樓,想找個販賣機買點飲料喝。
卻被一個半掩的鞋櫃給吸引了注意,那是冰炎的鞋櫃。
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外頭,冰炎顯目的外表總是會引起所有人的注目,一頭長銀髮點綴著火焰般的艷紅,像外國人般精緻深邃的五官迷倒了不少的女性,但最讓他聲名遠播的不是他的長相,而是他文武兼修的能力。
冰炎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出風頭,但麻煩總是會自己源源不斷的找上他,破不得已只好以武力解決的情況下,讓他幾乎成為了一個無人不知的人物。
也因此,冰炎的鞋櫃老是被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,包括情書、挑戰書、威脅信函……等等,繁多不及備註。
夏碎走上前去,搔搔頭,一邊打開冰炎的鞋櫃,想說幫忙清理一下也好,不然又碰到像上次一樣的惡作劇物品,冰炎肯定又要爆走了。
然而在看清了紙上的黑字後,夏碎神色一稟,悄悄的將紙張折小放進衣服的口袋內。
他打消了等待冰炎的決定,決定回教室拿書包先走,才剛轉身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褚冥漾。
「哇啊,夏碎學長!?」
「抱歉,褚,我有急事下次再跟你道歉囉。」夏碎伸手拉起跌坐在地上的褚冥漾,抱歉似的笑了笑,又連忙拉開腳步跑走了。
在褚冥漾還呆愣著沒有反應過來之時,一張紙條緩緩的飄落至地面。
而那張紙也正是他在事後不久,遇到冰炎時請他轉交給夏碎的那張紙,物歸原主嘛。
殊不知,那張紙瞬間讓冰炎四周的溫度下降了三度,還一臉氣到要殺人的表情追著他問夏碎的去向,差點沒把褚冥漾給嚇個半死。
*
四周充斥著鐵鏽的味道讓夏碎覺得暈眩。
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在他身上殘留下盛開過後怵目驚心的痕跡,舉目所及只剩下不同程度的鮮紅,滴滴血液在地面上匯集成小窪,溫熱的觸感令夏碎覺得麻木。
原來那是他的血……難怪鐵銹味揮之不去。
狠狠從上而下砸落在他身上的鐵棒,絲毫不避諱它的目標物早已倒在地上喘著氣無力反抗。
耳邊若有似無的訕笑聲、咆嘯聲和謾罵聲,感覺上都離他好遙遠,夏碎只能在疼痛之餘保持著僅存的一點點意識,不讓他消逝。
口中嘔出一團黑血,夏碎覺得自己的內傷比外表的傷口還要來的更為嚴重,他稍稍舔了一口嘴角的血漬,是鹹而苦澀的味道。
不曉得冰炎有沒有嚐過這種味道……不、應該不太可能,畢竟他從來沒見過冰炎打架輸過。
夏碎不自覺得想起了冰炎,真希望趕快結束這一切,不然真的傷重到無法瞞著冰炎時,他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。
對,夏碎是自己來自投羅網的。
下午在冰炎鞋櫃中發現的那張紙條,毫無意外的是封威脅信函,是由都內的不良團體所寄來的。
通常他們都會無視於這類的信函,直接銷毀了事。
可是不良集團不知是從何處調查到了他們不平凡的關係,因此這次信中所要威脅的人不是冰炎,而是夏碎。
每當事情波及到夏碎的時候,冰炎絕不可能會撒手不管,就算夏碎再怎麼苦口婆心都沒有用。
因此,夏碎決定自己來解決這次的事件。
他的做法雖然有些愚蠢,但夏碎覺得只要能夠消消那些不良集團的氣,不要再來煩冰炎,就算他被打的再慘,那都是值得的。
所以夏碎赤手空拳的就隻身來到了信中約定的地點,編了個頭頭是道的謊言,就任由他們打個痛快。
耳邊突然傳進了冰炎的名字,後面混雜著一些羞辱人的詞句。
趴在地上的夏碎右手緊緊握成拳狀,不知從哪生來的力氣,一個翻身用前臂擋開了正要揮下的木棒,左手扶地,腳一蹬就往聲音的來源方向衝,可惜只衝到一半就被硬生生的擋了下來,人多勢眾的圍毆法果真不容忽視。
「靠,你他媽的居然還有力氣給我動!」
猛地被推倒在地的夏碎,嘴角又溢出了更多的黑血,對方施暴的鞋子不斷的踹在他的身上、頭上。
為了冰炎,他會忍。
為了冰炎,他忍。
為了冰炎、為了冰炎、為了冰炎……
「敢打我的人,你也是很有膽子。」冰冷的語氣震攝住了施暴者,成功的將現場變的一片寂靜,也震攝住了夏碎,他感覺心臟緊緊的一窒。
怎麼會……
碼頭邊倉庫本來稍嫌昏暗的所在,因為冰炎打開了大門而透進一片光亮,令人打從心底害怕得發顫的來人,此刻正站在背光處,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長。
右腳抬起,一個回身放倒了身後想要偷襲的人,腳尖順勢勾起掉落在地上的棒球棍,用力的往前一踢,正中主事者旁邊的柱子,嚇掉了對方一身的冷汗。
本來是可以給所有在場的人一個教訓,反正一對多的打架方式對冰炎來說是家常便飯,可是倒在他眼前的夏碎生死未卜,現在的他即使氣到發狂也要以保全夏碎為最優先的選擇,所以冰炎選擇速戰速決。
他亮出了一柄黑色的制式手槍,雖然他只是個未成年的高中生,不過他們家本身就是個和正道相背而馳的黑道世家,有什麼武器都不奇怪,只是冰炎一直都很安分守己,隱藏的很好罷了。
冰炎對空鳴槍,示意這把並不是什麼假槍,接著他將槍口對準主事者,微歪著頭,露出冰冷而殘酷的笑容。
「限你們三秒,離開我的視線範圍。一、二……」
三都還沒數完,眼前的不良團體便做鳥獸散。
收起小槍,大步的往夏碎跑去,確認了夏碎的呼吸還在,冰炎本來一直懸掛著的心這才重重的落地,卻又立刻被心痛和不捨充斥著。
「……冰…炎?」夏碎每說一個字肺都會一陣抽痛,眼前模糊的視線讓他無法分辨來人,被抱在懷中溫暖又令人放心的感覺在在的告訴他是冰炎,可他還是想出聲確認。
「藥師寺夏碎,你想死嗎?」冰炎的語氣有些咬牙切齒,但略帶哽咽的聲音讓夏碎忍不住想伸手安撫著他。
「對…不起……」舉在半空中的手,被冰炎給握個正著。
「不要講話。」冰炎看著夏碎一身狼狽,輕輕的擦拭著想抹去夏碎臉上的血痕。
他深深地知道,夏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,只要看過那張紙條便可以明白,夏碎根本就是用他自己的性命來交換他的,毫不猶豫且不顧一切。
冰炎抱著夏碎的雙手忍不住的發抖,他完全不敢想像要是褚沒告訴他這件事,沒遞給他那張該死的紙條,夏碎會有什麼樣的下場。
說不定他會永遠失去夏碎。
但好險,老天爺沒有這麼慘忍的奪走他唯一的夏碎。
冰炎抱起滿身是傷的夏碎,每一個傷口都狠狠地觸動著他的心,看得見的、看不見的、或大或小的傷痕,冰炎全部都巴不得是由他來承受,而非懷中氣若游絲的夏碎。
夏碎,對不起,害你受傷了。
隔天,在醫院病房中悠悠轉醒的夏碎,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冰炎那張臭到不行的臉,正死命的盯著自己看,而一見夏碎醒過來了的冰炎,劈頭就罵。
「藥師寺夏碎,你這個笨蛋!下次再敢這樣做我絕對饒不了你!聽到了沒?」而且我絕對不會去救你。
夏碎被突如其來的怒吼聲給嚇的一愣,旋即對冰炎展開了最溫柔的笑顏。
「……早安。」如此的說道。
「……噢,早安。不對!夏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!」
「有呀。」
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。
……嘖!
END